“死亦为鬼雄”

      ——读陈毅《梅岭三章》

 

一柱天南百战身,将军本色是诗人。”

这是郭沫若早年赠陈毅诗中的两句。诗句很好地表达了陈毅的人生特色。陈毅元帅的一生,无论是苦难时还是辉煌时,都有诗相伴。我是在陈老总麾下战斗多年的老兵,也是他诗词的忠实读者。我身边的一本1977年出版、张茜收集整理编成的《陈毅诗词选集》,30多年来,我读过许多次。从诗中受到的启发和感动也是多方面的。先说说我读《梅岭三章》的感受吧。

 

红军长征时,陈毅因负伤留在南方坚持敌后斗争。诗集中有多首表现三年游击战争艰难困苦生活的诗词。《梅岭三章》就是其中之一。

 

断头今日意如何?

创业艰难百战多。

此去泉台招旧部,

旌旗十万斩阎罗。

 

南国烽烟整十年,

此头须向国门悬。

后死诸君多努力,

捷报飞来当纸钱。

 

投身革命即为家,

血雨腥风应有涯。

取义成仁今日事,

人间遍种自由花。

 

  这三首诗原稿幸被保存下来,(影印件见《陈毅传》171页。)诗的前面作者还写了这样几句话:“梅山被围,余伤病伏草莽间二十余日,虑不得脱,得诗三首留衣底。旋围解。”

 

这诗实际上是作者准备赴死之前留下的遗言。诗中表现作者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,对革命理想的执著追求,对“后死者”的殷切期望和坚信革命一定会胜利的乐观情绪。

历来人们形容志士对理想追求的忠贞,往往用“至死不逾”。而我们的陈老总却“死也不逾”!

此去泉台招旧部,旌旗十万斩阎罗。”就是我死了,到阴曹地府,也要把先于我牺牲了的千千万万烈士召集起来,造你阎罗王的反,砸烂你的阎王殿!

读到这里,我不禁想起了李清照的诗句:“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”!

 

南国烽烟整十年,此头须向国门悬。”从蒋介石1927年发动“4.12”反革命政变起,到陈毅写这篇诗,时间过去了十年!在这十年内战期间,日本帝国主义加紧对中国的侵略。1931年“9.18”事变后,蒋介石采取“不抵抗主义”,日军迅速占领了东北三省,并向热河、冀东进犯。在民族危亡的时刻,陈毅向往到抗日前线去同日本侵略军作战,收复国土,即使牺牲了,把头颅挂在国门上,也是军人的荣耀。但蒋介石在国难当头时,仍然是“先安内后攘外”,继续“围剿”红军。现在我陈毅是身陷重围,无法脱身,不能继续为革命尽责了,望“后死诸君”多多努力,你们斗争胜利的捷报,就是对我最好的祭奠,最大的安慰!

诗的最后,作者坚信,“血雨腥风应有涯”,革命一定会胜利,“人间遍种自由花”的美好的春天一定会到来!

 

读着这样气壮山河的诗篇,任何一个革命者都会受到感动,受到鼓舞,同时对作者产生崇高的敬意!

 

附注:诗的前言中最后三个字:“旋围解。”是怎么回事呢?笔者查阅史料得知,是因为发生“西安事变”,蒋介石在西安被捉。围困陈毅的国民党46师匆忙撤走。

这对陈毅完全是个意外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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