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居易《問劉十九》

  綠螘新醅酒,紅泥小火爐。晚來天欲雪,能飲一杯無?

 

評析錄自《唐詩三百首譯注評》

【譯文】

  我家新近釀製的米酒還未經過濾,看上去微現綠色,煞是可愛。燙酒用的小火爐也已準備好,那是用紅泥燒製成的,外形精美玲瓏,十分喜人。現在空中烏雲密布,朔風緊吹,今晚像是要下雪。我寫這便柬請您劉十九到我家來串門,請問您這個平時不擅飲酒的人能否也喝上一杯呢?

【注釋】

  〔劉十九〕作者在江州時的友人,名不詳。作者另有《劉十九同宿》詩云:「唯共嵩陽劉處士」,可知劉十九為河南省登封縣人。十九,是指排行。〔綠螘〕指新釀的米酒,在未過濾跨上有浮渣如螘,呈綠色,稱為「綠螘」。〔醅〕沒有濾過的酒。〔晚來〕晚上。來,語助詞。〔雪〕下雪。此處用作動詞。〔無〕表疑問的語氣詞,相當於「否」。

【評析】

  這是一首邀友聚飲的詩篇,由於寫得短小精悍,可以當作一份便柬閱讀。詩作從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側面落筆,充滿了普通人的生活氣息,寫得極為情趣。詩的前兩句即以「綠螘」、「紅泥」相對列出,色彩的配合極為鮮艷明麗,首先給人賞心悅目的感受。「新醅酒」和「小火爐」又顯得這樣清清冷冷和紅紅火火,足以讓人產生「酒慾」。詩人用這兩句描繪精緻、溢光流采的語句告示對方,快來這裡飲一杯酒吧,你看酒質和酒具是這樣不凡,若錯過了機會就很難追尋回來的呀!三句用「天欲雪」再加重這種告諭:天將下雪,天氣將寒,在這百無聊賴之時,唯有對雪暢飲才是人生一大樂趣,你為何還不打算動身來呢?末句更是勸告,意謂即便你不擅長飲酒,那也沒有關係。那麼,就小酌一杯吧,就這一杯,你看行不行?詩人透過以上三個層次的鋪敘,先擺出酒是好酒一條,再續說天是飲酒天一條,最後一條說飲多飲少隨你便。看來,任何人在白居易這首小詩的三條理由的感召下也會動心的,會被他的真誠打動的,因而也就會準時赴約的。

  從這首詩的內容看,白居易十分重視友情,即使是無官無職的普通人劉十九(他只是個處士,也就是說是位隱士,並無官職),白居易也將他視為知己,寫詩請他來相聚會首,請他共飲美酒,暢談友誼,從中可知白居易是個十分珍惜友情的人。白居易還有一首《招東鄰》詩也是寫他同平民百姓的關係:「小榼二升酒,新簟六尺床。能來夜話否?池畔欲秋涼。」此詩是寫白居易邀請鄰居來自家乘涼飲酒,表現出他那熱情好客的性格特徵,可作為本詩的姊妹篇閱讀。

  本詩的脈絡十分清晰。詩中的首句與末句、二句同三句均有線索相聯。首句說有酒,故末句間對方能飲否。二句寫小火爐能溫酒,且能暖人,故三句說天雪欲寒,到此以酒禦寒乃是最好選擇。且四句中又有氣脈相貫。首句先出酒,二句再示溫酒之具,三句又說寒天飲酒最好,末句問對方能否來共飲,而且又點破詩題中的「問」字。四句詩一氣貫之,並無阻頓之處,讀來似覺飛瀑直下,有緊逼人心之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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