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 傳 選 文 相 關 資 源 教 材 教 法

一.本 傳

(一)

字鳳九,號靈臬,晚號望溪,清 安徽 桐城人。

論學以宋儒為宗,推衍程、朱之說,尤致力於春秋、三禮,文學韓、歐,嚴標義法。義指內容,法兼形式。嘗以「學行繼程、朱之後,文章在韓、歐之間」與友相勉。

所寫文章,平實嚴謹,以「雅潔」著稱,以經義為宗。尤精古文義法,世推為桐城派之祖。

其後劉大櫆、姚鼐承其緒,義理、詞章、考據三者並重,樹立桐城派古文之宗風。導揚有清散文之主流。姚鼐云:「望溪先生之古文,為我朝文章之冠」。

著有望溪文集十八卷,春秋通論、禮記析疑、儀禮析疑、周官集注等。

 

(二)

方 苞(1668﹛1749) 字風九,一字靈皋,號望溪,桐城派創始人。32歲參加江南鄉試中舉 ,清康熙四十五年(1706)中進士第四,因母病,未參加殿試。五十年,因《南山集》案牽連 入獄兩年,后經李光地營救免死,編入漢軍旗籍管制,以白衣平民入南書房,后移養蒙齋, 編校《御制樂律》、《算法》諸書。六十一年,充武英殿修書總裁。雍正元年(1723)赦還原 藉。九年,授左右允,次年遷待講學士,十一年,遷內閣學士、禮部待郎,充《一統志》總 裁。乾隆元年(1736)充《三禮義疏》副總裁,七年,因病辭歸,賜翰林院待講銜。治經以宋 儒為宗,尤致力于《春秋》、《三禮》。論文提倡“義法”,認為義即易之所謂言有物也, 法即易之所謂言有序也。義以為經,而法以緯之,然后為成体之文。后桐城派的文論,以此 為綱領加以補充發展。著有《周官集注》、《周官辯》、《周官析疑》、《考工記析疑》、 《儀禮析疑》、《喪禮或問》、《禮記析疑》、《左傳義法舉要》、《春秋通論》、《春秋 直解》、《春秋比事目錄》、《离騷正義》、《方苞文集》等。

 

(三)論方苞

姚南菁記查夏重謂方望溪詩“不能佳”□,勸其無作,鮑倚云謂望溪所撰夏重墓志, “何足以傳”夏重。《望溪集》卷一○《翰林院編修查君墓志銘》道及夏重之詩者,只 云:“朋齒中以詩名者皆若為君屈。……及與交久長,見其于時賢中,微若自矜異,然 猶以詩人目之。”豈夏重不許望溪能詩,望溪耿耿于懷,遂勿願稱夏重之工詩耶?夫夏 重以詩名家,茲乃不正寫大書而涉筆旁襯,且先出以疑詞曰“若為屈”,則夏重之詩未 必果勝“時賢”也,繼複語氣輕藐,似“詩人”之“目”卑不足道,而夏重亦“微若” 不甘自命者。微詞曲筆,直是刺譏,豈徒“不足以傳”而已。只字勿道夏重規其毋作詩 事,倘隱衷芥蒂,言之有忸怩歟?然望溪敘事闊略,必有詞自解。卷六《與孫以寧書》 力辨所撰孫奇逢傳中不詳其“講學宗旨”□,“平生義俠”,“門牆廣大”,以為“此 皆未跡”,“事愈詳而義愈隘”,且引《史記‧留侯世家》語為己張目□,謂其“明示 后世綴文之士以虛實詳略之權度”。文過飾說,似是而非。夫史公云:“留侯所從容與 上言天下事甚眾,非天下所以存亡,故不著”,專指留侯所“言天下事”中之瑣小者, 界域甚明。不然,“老父予書”,史公詫其事“可怪”;“圖狀如好女”,史公嘆人不 可“貌取”;此等豈“天下之所以存亡”,何以悉“著”不遺哉?作詩之于查夏重,講 學之于孫夏峰,正如“功力”之于留侯,傳志中安能率爾默爾乎?唐人如陳子昂《率府 錄事孫君墓志銘》只字不道過庭之書□(《祭率府孫錄事文》則稱其“墨妙”),李華 (故翰林學士李君墓志銘》只字不道太白之詩□,李邕《故云麾右武衛大將軍贈秦州都 督彭國公謚曰昭公李府君神道碑》只字不道思訓之畫□,李商隱《刑部尚書致仕贈尚書 右僕射太原白公墓碑銘》只字不道居易之詩□。相形之下,望溪《編修查君墓志》已非 含毫邈然矣。此類碑志庶足資望溪援例解嘲,然望溪未必知,即知又或不屑也。(《錢 鍾書研究》,23─24頁)

  □姚南菁:清姚範字,有《援鶉堂筆記》五十卷。查夏重:清查慎行字,有《敬業 堂集》五十卷。方望溪:清方苞字,有《望溪集》八卷。
□孫奇逢:清學者,號夏峰,有《讀易大旨》五卷等著。
□《史記》:一百三十卷,漢司馬遷撰。
□陳子昂:唐詩人,有《陳拾遺集》十卷。過庭:孫過庭,唐書法家,有《書譜》一卷。
□李華:唐文人,有《李遐叔文集》四卷。太白:李白字。
□李邕:唐文人兼書法家,有《李北海集》六卷。思訓:李思訓,唐代著名畫家。
□李商隱:字義山,唐詩人,有《李義山文集》箋注十卷。

這一則講方苞的文品不好。查慎行勸方苞不要寫詩,他因此專寫古文,寫古文有成 就,成為桐城派的開創者。查慎行的勸導是對他有好處的。他寫查慎行的墓志,對查勸 他不要寫詩的話一點不提,而對查的以詩名家,反而微文譏刺。他寫孫奇逢傳不講孫的 講學宗旨,孫是學者,他的成就就在講學宗旨,不講他的講學宗旨,就是淹沒他的成就。 從這兩篇中顯出他的文品不好。他還要文過飾非。他在《與孫以寧書》里說:“所示群 賢論述,皆未得體要,蓋其大致不越三端:或詳講學宗旨及師友淵源;或條取生平義俠 之跡;或盛稱門牆廣大,海內響仰者多。此三者,皆征君之末跡也。三者詳而征君之志 事隱矣。”方苞寫孫奇逢傳,人家看了不滿意,認為孫奇逢的為人,有三個特點:一是 他的講學宗旨比較突出,主張身體力行;二是他的義俠之跡,在明末亂世,他能夠率領 幾百家據守險要,保全鄉里;三是他的門牆廣大,教育了很多人才。對孫奇逢一生這三 個突出成就,方苞在傳里一個都不講,這怎麼算寫傳呢?那不成了抹殺孫奇逢的為人, 只說些空話嗎?孫以寧就這樣向他轉述大家的意見。從這些意見看,方苞對孫奇逢不滿, 故意不講他為人的特點,說些空話了事。方苞面對人家提的意見,還借司馬遷作張良傳 的《留候世家》來搪塞。他說:“古之晰于文律者,所載之事,必與其人之規模相稱。 太史公傳陸賈,其分奴婢裝資,瑣瑣者皆載焉。若蕭、曹世家而條舉其治績,則文字雖 增十倍,不可得而備矣。故嘗見義于《留侯世家》曰:‘留侯所從容與上言天下事甚眾, 非天下所以存亡,故不著。’此明示后世綴文之士以虛實詳略之權度也。”即認為孫奇 逢突出的三點,都不重要,按照司馬遷寫蕭何、曹參、張良傳記的體例,都不必寫。 錢先生指出方苞的文過飾非。說司馬遷講的,凡張良所講天下事中的瑣小的,即不 能突出張良的特點的,可以不寫。能突出張良的特點的,像在橋上的老人把鞋子掉在橋 下,要張良拾起來給他穿上,后來送給張良一本兵法書;寫看張良的畫像個好女,這等 瑣屑的事都寫了。可見只要有關人物的特點的事都應該寫,才能把人物突出來。那末孫 奇逢的講學宗旨,是他的突出成就,傳里怎能不講呢?這個駁斥極為有力。方苞又提到 司馬遷寫蕭曹世家。再看《蕭相國世家》,寫:“高祖以史繇咸陽,吏皆送奉錢三,何 獨以五。”劉邦做小吏,要到咸陽服勞役,眾吏送當百錢三個,蕭何獨送五個,即眾吏 每人送三百文,蕭何送五百文。又“秦御史欲入言征何,何固請得毋行。”秦御史大夫 要把蕭何調到京里去,蕭何堅決要求不要調。這兩件瑣碎的事,都記了。因為這兩事突 出蕭何在做小吏時,就對劉邦比較好,不願離開劉邦,說明蕭何對劉邦的關系不同一般, 所以記下,也是抓蕭何的特點。所以方苞不寫孫奇逢的為人特點,借司馬遷寫世家來做 掩飾,完全是文過飾非。錢先生又指出,方苞要替自己掩飾,可以引陳子昂寫孫過庭墓 志,不講孫過庭的專長書法;李華寫李白墓志銘,不講李白的詩;李邕寫李思訓的神道 碑,不講李思訓的畫;李商隱寫白居易的墓碑銘,不講白居易的詩。這些碑志文,可以 用來替他辯解。但方苞不一定知道,就是知道或又看不起這些文章。這里指出方苞的學 識不足,或者他喜歡用司馬遷來裝門面。

 

(四)簡 傳 及 著 作

方苞,字鳳九,號靈皋、望溪,安徽桐城人,生於康熙七年,卒於乾隆十四年,得年八十二歲。方氏為桐城人,生於南京,少年受學於父兄,年二十遊學京師,為在京學者李光地、萬斯同、李紱等學者賞識。康熙四十五年(1706)會試中式,榜未發即因母病馳返家侍奉,翌年並因父喪守制。康熙五十年(1711)發生戴名世《南山集》文字獄。戴氏是方苞的學生,《南山集》並曾援引方氏族人方孝標所撰論及吳三桂的書,方苞被捕下獄,但於獄中仍讀書不輟,被解至京師為奴,旋被免罪,先後受命入值南書房及暢春園,編校天算律曆書籍。康熙六十一年任武英殿總裁,雍正皇帝即位,恩赦方氏全家,因得回籍。翌年再返北京,先後任武英殿總裁、左春坊左中允、內閣學士及禮部侍郎等職。乾隆皇帝即位後,方苞完成較重要的工作計有:編選《欽定四書文》(四十一卷,乾隆四年[1739]刊行)、充任《三禮義疏》總裁(《周官義疏》四十八卷、《儀禮義疏》四十八卷、《禮記義疏》八十二卷,乾隆十三年[1738]刊行)。方苞於乾隆七年致仕返南京,讀書治學以終。生前刊行著作有《望溪先生文集》十八卷,身後《方望溪全集》行世。

 

三.相 關 資 源

(ㄧ)左 忠 毅 公 逸 事 相 關 事 蹟

  • 左光斗入獄
    • 文字獄-1
    • 文字獄-2
    • 史可法死守揚州
     
  • 揚州十日記
  •  

    左 光 斗 入 獄

    明神宗后期,有個官員名叫顧憲成,因為正直敢諫,得罪了明神宗,被撤了職。他回到 無錫(今江蘇無錫)老家后,約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在東門外東林書院講學。附近一些讀 書人聽到顧憲成學問好,都趕到無錫來聽他講學,把一所本來就不大的東林書院擠得滿滿 的。顧憲成痛恨朝廷黑暗,在講學的時候,免不了議論起朝政,還批評一些當政的大臣。聽 過講學的人都說顧憲成議論得對,京城里也有大臣支持他。東林書院名聲越來越大。一些被 批評的官僚權貴卻對顧憲成恨得要命,把支持東林書院的人稱做“東林黨人”。

    明熹宗剛即位的時候,一些支持東林黨的大臣掌了權,其中最有名望的要數楊漣和左光 斗。

    有一次,朝廷派左光斗到京城附近視察,還負責那里的科舉考試。 一天,北風刮得很緊,天上飄起了大雪。左光斗在官署里喝了幾盅酒,忽然起了游興。 他帶著幾個隨從,騎著馬到郊外去踏雪。他們走著走著,見到一座古寺,環境十分幽靜,左 光斗決定到里面去休息一下。

    他們下了馬,推開虛掩的寺門,進了古寺,只見左邊走廊邊的小房間里,有個書生伏在 桌上打瞌睡,桌上還放著幾卷文稿。左光斗走近前去,拿起桌上的文稿細細看了起來。那文 稿不但字跡清秀,而且文辭精採,左光斗看了不禁暗暗贊賞。他放下文稿,正想轉身回去, 忽然想到,外面正下大雪,天氣嚴寒,那書生穿得那樣單薄,睡著了豈不要受涼,就毫不猶 豫地把自己身上披的那件貂皮披風解下來,輕輕地蓋在書生身上。

    左光斗退出門外,把門掩上,他打發隨從到寺里和尚那里去一打聽,才知道那書生名叫 史可法,是新到京城來應考的。左光斗把這個名字暗暗記住。

    到了考試那天,左光斗進了廳堂。堂上的小吏高唱著考生的名字。當小吏唱到史可法的 名字時,左光斗注意看那個送試卷上來的考生,果然是那天寺里見到的書生。左光斗接過試 卷,當場把史可法評為第一名。

    考試以后,左光斗在他的官府接見史可法,勉勵了一番,又把他帶到后堂,見過左夫 人。他當著左夫人的面誇獎說:“我家幾個孩子都沒有才能。將來繼承我的事業。全靠這個 小伙子了。”

    打那以后,左光斗和史可法建立了親密的師生關系。史可法家里貧窮,左光斗要他住進 官府,親自指點他讀書。有時候,左光斗處理公事到深更半夜,還跑到史可法的房間里,兩 人興高彩烈地討論起學問來,簡直不想睡覺。

    左光斗和楊漣一心一意想整頓朝政,但是明熹宗是個昏庸透頂的人。他寵信一個很壞的 宦官魏忠賢,讓魏忠賢掌握特務機構東廠。魏忠賢憑借手中的特權,結黨營私,賣官受賄, 幹盡了壞事。一些反對東林黨的官僚就投靠魏忠賢,結成一伙,歷史上把他們稱做“閹黨” (閹音y□n,指太監)。楊漣對閹黨的胡作非為氣憤不過,大膽上了一份奏章,揭發魏忠 賢二十四條罪狀。左光斗也大力支持他。

    這一來可捅了漏子。公元1625年,魏忠賢和他的閹黨勾結起來攻擊楊漣、左光斗是 東林黨,羅織罪狀,把他們打進大牢,嚴刑逼供。

    左光斗被捕以后,史可法急得不知怎麼辦才好。他每天從早到晚,在牢門外轉來轉去, 想找機會探望老師。可閹黨把左光斗看管得很嚴密,不讓人探望。

    左光斗在牢里,任憑閹黨怎樣拷打,始終不肯屈服。史可法聽說左光斗被折磨得快要死 了,不顧自己的危險,拿了五十兩銀子去向獄卒苦苦哀求,只求見老師最后一面。

    獄卒終于被史可法的誠意感動了,想辦法給史可法一個探監的機會。當天晚上,史可法 換上一件破爛的短衣,扮著撿糞人的樣子,穿著草鞋,背著竹筐,手拿長鏟,由獄卒帶領著 進了牢監。

    史可法找到左光斗的牢房,只見左光斗坐在角落里,遍體鱗傷,臉已經被燒得認不清, 左腿腐爛得露出骨頭來。史可法見了,一陣心酸,走近前去,跪了下來,抱住左光斗的腿, 不斷地抽泣。

    左光斗滿臉是傷,睜不開眼,但是他從哭泣聲里聽出史可法來了。他舉起手,用盡力氣 撥開眼皮,憤怒的眼光像要噴出火來。他罵著說:“蠢才!這是什麼地方,你還來幹什麼! 國家的事糟到這步田地。我已經完了,你還不顧死活地跑進來,萬一被他們發現,將來的事 靠誰幹?”

    史可法還是抽泣著沒完。左光斗狠狠地說:“再不走,我現在就幹脆收拾了你,省得奸 人動手。”說著,他真的摸起身邊的鐐銬,做出要砸過來的樣子。

    史可法不敢再說話,只好忍住悲痛,從牢里退了出來。

    過了幾天,左光斗和楊漣等終于被魏忠賢殺害。史可法又花了一筆錢買通獄卒,把左光 斗的尸體埋葬好了。他想起牢里的情景,總是情不自禁落下眼淚,說:“我老師的心腸,真 是鐵石鑄成的啊!”

    資料來源:上下五千年
    作者:曹余章

     

    文 字 獄-1

    清朝統治者對明朝留下來的文人,一面採取招撫辦法。一面對不服統治的,採取了嚴厲 的鎮壓手段。就在康熙帝即位的第二年,有官員告發,浙江湖州有個文人莊廷□,私自招集 文人編輯《明史》,里面有攻擊清朝統治者的語句,還使用南明的年號。這時候,莊廷□已 死去,朝廷下令,把莊廷□開棺戳尸,他的兒子和寫序言的、賣書的、刻字的、印刷的和當 地官吏,被處死的處死,充軍的充軍。這個案件,一共株連到七十多人。

    公元1711年,又有人告發,在翰林官戴名世的文集里,對聲明政權表示同情態度, 又用了南明的永歷帝的年號,就下令把戴名世打進大牢,判了死刑。這個案件牽連到他的親 友和刻印他文集的,又有三百多人。

    因為這些案件完全是由寫文章引起的,就管它叫“文字獄”。

    康熙帝做了六十一年皇帝,老死了。他的第四個兒子胤□(音yin zh□)即位, 這就是清世宗,又叫雍正帝。雍正帝是一個殘暴成性、猜忌心又很重的人。在他的統治下, 文字獄也更多更嚴重。最出名的是呂留良事件。

    呂留良也是一個著名學者。明朝滅亡以后,他參加反清斗爭沒有成功,就在家里收學生 教書。有人推薦他博學鴻詞,他堅決拒絕了。官員勸他不聽,威脅他也沒用,后來他索性跑 到寺院里,剃光了頭當和尚。官員們也拿他沒辦法。

    呂留良當了和尚之后,躲在寺院里著書立說。書里面有反對清朝統治的內容。幸好書寫 成了,沒有流傳開去,呂留良死了,更沒被人注意。

    有個湖南人曾靜,偶然見到呂留良的文章,對呂留良的學問十分敬佩,就派了個學生張 熙,從湖南跑到呂留良的老家浙江去打聽他遺留下來的文稿。

    張熙一到浙江,不但打聽到文稿的下落,還找到呂留良的兩個學生。張熙跟他們一談, 很合得來。他向曾靜匯報后,曾靜也約兩人見了面,四個人議論起清朝統治,都十分憤慨。 大家就秘密商量,怎麼想辦法推翻清王朝。

    他們懂得,光靠幾個讀書人辦不了大事。后來,曾靜打聽到擔任陝甘總督的漢族大臣岳 鐘琪,掌握很大兵權,因為討伐邊境叛亂的時候立了戰功,受到雍正帝重用。他想,要是能 勸說岳鐘琪反清,成功就大有希望。

    曾靜寫了一封信,派張熙去找岳鐘琪。岳鐘琪接見張熙,拆看來信,見是勸說他反清 的,大吃一驚,問張熙說:“你是哪里來的,膽敢送這樣大逆不道的信。”

    張熙面不改色說:“將軍跟清人是世仇,您難道不想報仇?”
    岳鐘琪識:“這話從哪兒說起?”
    張熙說:“將軍姓岳,是南宋岳忠武王(就是岳飛)的后代,現在的清朝皇帝的祖先是 金人。岳王當年被金人勾結秦檜害死,千古稱冤。現在將軍手里有的是人馬,正是替岳王報 仇的好機會呢。”

    岳鐘琪聽了,馬上翻了臉,吆喝一聲,把張熙打進牢監,並且要當地官吏審問張熙,追 查他是什麼人指使的。

    張熙受盡種種酷刑,就是不招,說:“你們要殺要剮都可以,要問指使人,沒有!” 岳鐘琪心想,這個張熙是個硬漢,光使硬的治不了他,就另想一個軟的辦法。第二天, 他把張熙從牢里放出來,秘密接見了他。岳鐘琪假惺惺說:昨天的審問,不過是試探,他聽 了張熙的話,十分感動,決心起兵反清,希望張熙幫他出主意。

    張熙開始不相信,禁不住岳鐘琪裝得鄭重其事,還真的賭神罰咒,才相信了他。兩人商 談了幾天,漸漸熱絡起來。張熙無話不談,把他老師曾靜怎樣交代的話都抖了出來。

    岳鐘琪哄得了張熙提供的情況,一面派人到湖南捉拿曾靜,一面立刻寫了一份奏章,把 曾靜、張熙怎樣圖謀造反的情節,一五一十報告了雍正帝。

    雍正帝接到報告,又氣又急,立刻下命令把曾靜、張熙解送到北京,嚴刑審問。這時 候,張熙才知道上了岳鐘琪的大當,要不招也不中用了。雍正帝再一查,知道曾靜還跟呂留 良的兩個學生有來往。

    這樣,案子就牽連到呂留良家。呂留良已經死了,雍正把呂留良的墳刨了,棺材劈了, 還不解恨,又把呂留良的后代和他的兩個學生滿門抄斬。還有不少相信呂留良的讀書人也受 到株連,被罰到邊遠地區充軍。

    像這樣的案子還是真有反對朝廷的活動引起的。另外有不少文字獄,完全是牽強附會, 挑剔文字過錯,甚至為了一句詩、一個字也惹出大禍。有一次,翰林官徐駿在奏章里,把 “陛下”的“陛”字錯寫成“狴”(音bi)字,雍正帝見了,馬上把徐駿革職。后來再派 人一查,在徐駿的詩集里找出了兩句詩:“清風不識字,何事亂翻書?”挑剔說這“清風” 就是指清朝,這一來,徐駿犯了誹謗朝廷的罪,把性命也送掉了。

    資料來源:上下五千年
    作者:曹余章

     

    文 字 獄-2

    文字獄在中國歷代幾乎都發生過,但是談到規模廣大,處罰嚴厲,沒有超過清廷的。清廷在康熙、雍正、乾隆三朝,先後發生了數十起大大小小的文字獄。   什麼是文字獄?文字獄就是統治者藉挑剔文字的過錯,而興起的大獄。它的對象主要是讀書人,目的是控制思想,鞏固政權。   清朝最早發生的大型文字獄,是康熙朝浙江人莊廷鑨的明史案。莊廷鑨因為刊行了一本《明史》,書中有攻擊滿人的文字,在康熙二年,(西元一六六三年),被人告發。這時候莊廷鑨已經死了,於是開棺焚屍,他的弟弟和為這本書做序的人,也都被殺。另外牽涉到這一件案子的一些官吏、書商、刻工和列名書中的人等,他們有的被罷官,有的遣送到邊疆充軍,有的被處死。為了這個案子前後死了七十多人。   文字獄是非常殘酷的,判罪很重,至少是終身監禁,或者是流放到邊疆充軍,大多數則是殺頭處死,有時已死的人甚至被開棺戮屍,一次文字獄牽連到的人常常是百十成群,告發的人,則可以因此一帆風順,有錢有地位。所此,不少人就以檢舉別人的文章,來獲得個人的權勢。   當時一個告老還鄉的大學士,有人問他的處事經驗,他說:「我從來不寫文章,也不寫信,即使偶而練習書法,寫完了必定用火燒了,所以才能僥倖活到現在!」由此可見清朝文字獄是多麼可怕。 資料來源: 中華文化天地

     

    史 可 法 死 守 揚 州

    崇禎帝在煤山上吊自殺的消息傳到明朝陪都南京,南京的大臣們一片慌亂。他們立了一 個逃到南方的皇族、福王朱由崧做皇帝,在南京建立了一個政權,歷史上把它叫做南明,把 朱由崧稱為弘光帝。

    弘光帝朱由崧是個迷戀酒色、極端荒唐的人。鳳陽總督馬士英和一批魏忠賢的余黨利用 弘光帝昏庸,操縱了南明政權。弘光帝和馬士英根本沒想抵抗清兵,卻過起荒淫作樂的生活 來。

    南明政權的兵部尚書史可法,本來不贊成讓朱由崧做皇帝,為了避免引起內部衝突,才 勉強同意。弘光帝即位以后,史可法主動要求到前方去統率軍隊。

    那時候,長江北岸有四支明軍,叫做四鎮。四鎮的將領都是驕橫跋扈的人。他們割據地 盤,互相爭奪,放縱兵士殘殺百姓。史可法在南方將士中威信高,他到了揚州,那些將領不 得不聽他的號令。史可法親自去找那些將領,勸他們不要自相殘殺;接著,又把他們分配在 揚州周圍駐守,自己坐鎮揚州指揮。大家就稱呼他史督師。

    史可法做了督師,以身作則,跟兵士同甘共苦,受到將士們的愛戴。這年大年夜,史可 法把將士都打發去休息,獨自留在官府里批閱公文。到了深夜,他感到精神疲勞,把值班的 廚子叫了來,要點酒菜。

    廚子回報說:“遵照您的命令,今天廚房里的肉都分給將士去過節,下酒的菜一點也沒 有了。”
    史可法說:“那就拿點鹽和醬下酒吧。”

    廚子送上了酒,史可法就靠著幾案喝起酒來。史可法的酒量本來很大,來到揚州督師 后,就戒酒了。這一天,為了提提精神,才破例喝了點。一拿起酒杯,他想到國難臨頭,又 想到朝廷這樣腐敗,心里愁悶,邊喝酒邊掉熱淚,不知不覺多喝了幾盅,帶著幾分醉意伏在 幾案上睡著了。

    第二天一清早,揚州文武官員依照慣例到督師衙門議事,只見大門還緊緊地關著。大家 不禁奇怪,因為督師平常都是起得極早的。后來,有個兵士出來,告訴大家說:“督師昨晚 喝了酒,還沒醒來。”

    揚州知府任民育說:“督師平日操勞過度,昨夜睡得這麼好,真是難得的事。大家別去 驚動他,讓他再好好休息一會吧。”他還把打更的人找來,要他重複打四更的鼓(打四更 鼓,表示天還沒亮)。

    史可法一覺醒來,天已經大亮,側耳一聽,打更人還在打四更,不禁勃然大怒,把兵士 叫了進來說:“是誰在那里亂打更鼓,違反我的軍令。”兵士把任民育吩咐的話說了,史可 法才沒話說,趕快接見官員,處理公事。

    打那天起,史可法下決心不再喝酒了。
    沒多久,清軍在多鐸帶領下,大舉南下。史可法指揮四鎮將領抵抗,打了一些勝仗。可 是南明政權內部卻起了內訌。駐守武昌的明軍將領左良玉為了跟馬士英爭權,起兵進攻南 京。馬士英害怕得要命,急忙將江北四鎮軍隊撤回,對付左良玉,還用弘光帝名義要史可法 帶兵回南京保護他。

    史可法明知道清軍壓境,不該離開。但是為了平息內爭,不得不帶兵回南京,剛過長 江,知道左良玉已經兵敗。他急忙回江北,清兵已經逼近揚州。

    史可法發出緊急檄文,要各鎮將領集中到揚州守衛。但是過了幾天,竟沒有一個發兵來 救。史可法知道,只有依靠揚州軍民,孤軍奮戰了。

    清軍到了揚州城下,多鐸先派人到城里向史可法勸降,一連派了五個人,都被史可法拒 絕。多鐸惱羞成怒,下令把揚州城緊緊包圍起來。

    揚州城危急萬分,城里一些膽小的將領害怕了。第二天,就有一個總兵和一個監軍背著 史可法,帶著本部人馬,出城向清軍投降。這一來,城里的守衛力量就更薄弱了。

    史可法把全城官員召集起來,勉勵他們同心協力,抵抗清兵,並且分派了守城的任務。 他分析一下形勢,認為西門是最重要的防線,就親自帶兵防守西門。將士們見史可法堅定沉 著,都很感動,表示一定要和督師一起,誓死抵抗。

    多鐸命令清兵沒日沒夜地輪番攻城。揚州軍民奮勇作戰,把清兵的進攻一次次打回去。 清兵死了一批,又來了一批,形勢越來越危急了。

    多鐸下了狠心,開始用大炮攻城。他探聽到西門防守最嚴,又是史可法親自防守,就下 令炮手專向西北角轟擊。炮彈一顆顆在西門口落下來,城牆漸漸塌下,終于被轟開了缺口。

    史可法正在指揮軍民堵缺口,大批清軍已經蜂擁著衝進城來。史可法眼看城已經沒法再 守,拔出佩刀往自己脖子上抹。隨從的將領們搶上前去抱住史可法,把他手里的刀奪了下 來。史可法還不願走,部將們連拉帶勸地把他保護出小東門。這時候,有一批清兵過來,看 見史可法穿的明朝官員的裝束,就吆喝著問他是誰。

    史可法怕傷害別人,就高聲說:“我就是史督師,你們快殺我吧!”

    公元1645年四月,揚州城陷落,史可法被害。

    多鐸因為攻城的清軍遭到很大傷亡,心里惱恨,竟滅絕人性地下令屠殺揚州百姓。大屠 殺延續了十天才結束。歷史上把這件慘案稱作“揚州十日”。
    大屠殺之后,史可法的養子史德威進城尋找史可法的遺體。因為尸體太多,天熱又都腐 爛了,怎麼也認不出來,只好把史可法生前穿過的袍子和用過的笏板,埋葬在揚州城外的梅 花嶺上。這就是到現在還保存的史可法“衣冠墓”。

    揚州失守后幾天,清軍攻破南京。南明政權的官員投降的投降,逃跑的逃跑,弘光政權 被消滅了。

    清兵繼續南下,還頒布一道剃發令,強迫百姓在十天之內,改依清人的習慣,一律剃掉 前半部頭發,留下一條辮子,違抗命令的處死,實行“留頭不留發,留發不留頭”。這一 來,更加激起了江南百姓的反抗情緒。江陰軍民在典史(縣衙里一種小官)閻應元的率領 下,頂住二十多萬清兵的重重包圍,堅守了八十多天。城里男女老少,沒有一個投降。清軍 死傷慘重。嘉定軍民堅持抗清斗爭三個月,被清軍屠城三次,犧牲兩萬多人。歷史上把這次 慘案稱作“嘉定三屠”。

    資料來源:上下五千年
    作者:曹余章

     

    揚 州 十 日 記

    ﹝明﹞王秀楚

    己酉夏四月十四日,督鎮史可法從白洋河失守,踉蹌奔揚州,堅閉城以御敵,至 念四日未破。城前禁門之內,各有兵守,予宅西城,楊姓將守焉。吏卒棋置,予 宅寓二卒,左右舍亦然,踐踏無所不至,供給日費錢千餘。不繼,不得已共謀為 主者觴,予更謬為恭敬,酬好漸洽;主者喜,誡卒稍遠去。主者喜音律,善琵琶 ,思得名妓以娛軍暇;是夕,邀予飲,滿擬縱歡,忽督鎮以寸紙至,主者覽之色 變,遽登城,予眾亦散去。

    越次早,督鎮牌諭至“內有一人當之,不累百姓”之語,聞者莫不感泣。又傳巡 軍小捷,人人加額焉。午後,有姻氏自瓜洲來避興平伯逃兵,﹝興平伯高傑也, 督鎮檄之,出城遠避。﹞予婦緣別久,相見唏噓;而敵兵入城之語,已有一二為 予言者。予急出詢諸人,或曰:“靖南侯黃得功援兵至。”旋觀城上守城者尚嚴 整不亂,再至市上,人言洶洶,披發跣足者繼塵而至,問之,心急口喘莫知所對 。忽數十騎自北而南,奔馳狼狽勢如波湧,中擁一人則督鎮也。蓋奔東城外,兵 逼城不得出,欲奔南關,故由此。是時,始知敵兵入城無疑矣。突有一騎由北而 南,撤韁緩步,仰面哀號,馬前二卒依依轡首不舍,至今猶然在目,恨未傳其姓 字也。騎稍遠,守城丁紛紛下竄,悉棄胄拋戈,並有碎首折脛者,回視城櫓已一 空矣!

    先是督鎮以城狹炮具不得展,城垛設一板,前置城徑,后接民居,使有餘地,得 便安置。至是工未畢,敵兵操弧先登者白刃亂下,守城兵民互相擁擠,前路逼塞 ,皆奔所置木板,匍匐扳援,得及民屋,新板不固,托足即傾,人如落葉,死者 十九;其及屋者,足蹈瓦裂,皆作劍戟相擊聲,又如雨雹挾彈,鏗然【金訇】然 ,四應不絕,屋中人惶駭百出,不知所為?而堂室內外深至寢闥,皆守城兵民緣 室下者,惶惶覓隙潛匿,主人弗能呵止,外廂比屋閉戶,人煙屏息。

    予廳後面城,從窗隙中窺見城上兵循南而西,步武嚴整,淋雨亦不少紊,疑為節 制之師,心稍定。忽叩門聲急,則鄰人相約共迎王師,設案焚香,示不敢抗,予 雖知事不濟,然不能拂眾議,姑應曰唯唯。於是改易服色,引領而待,良久不至 。予複至後窗窺城上,則隊伍稍疏或行或止;俄見有擁婦女雜行,闞其服色皆揚 俗,予始大駭。還語婦曰:“兵入城,倘有不測,爾當自裁。”婦曰諾。因曰: “前有金若幹付汝置之,我輩休想複生人世矣!”涕泣交下,盡出金付予。值鄉 人進,急呼曰:“至矣,至矣!”予趨出,望北來數騎皆按轡徐行,遇迎王師者 ,即俯首若有所語。是時,人自為守,往來不通,故雖違咫尺而聲息莫聞,迨稍 近,始知為逐戶索金也。然意頗不奢,稍有所得,即置不問,或有不應,雖操刀 相向,尚不及人,後乃知有捐金萬兩相獻而卒受斃者,揚人導之也。

    次及予楣,一騎獨指予呼後騎曰:“為我索此藍衣者。”後騎方下馬,而予已飛 遁矣;後騎遂棄余上馬去,予心計曰:“我粗服類鄉人,何獨欲予?”已而予弟 適至,予兄亦至,因同謀曰:“此居左右皆富賈,彼亦將富賈我,奈何?”遂急 從僻逕托伯兄率婦等冒雨至仲兄宅,仲兄宅在何家墳後,【月付】腋皆窶人居也 。予獨留後以觀動靜,俄而伯兄忽至曰:“中衢血濺矣,留此何待?予伯仲生死 一處,亦可不恨。”予遂奉先人神主偕伯兄至仲兄宅,當時一兄一弟,一嫂一侄 ,又一婦一子,二外姨,一內弟,同避仲兄家。天漸暮,敵兵殺人聲已徹門外, 因乘屋暫避;雨尤甚,十數人共擁一氈,絲發皆濕;門外哀痛之聲悚耳懾魄,延 至夜靜,乃敢扳簷下屋,敲火炊食。城中四周火起,近者十餘處,遠者不計其數 ,赤光相映如雷電,闢卜聲轟耳不絕;又隱隱聞擊楚聲,哀顧斷續,慘不可狀。 飯熟,相顧驚怛不能下一箸,亦不能設一謀。予婦取前金碎之,析為四,兄弟各 藏其一,髻履衣帶內皆有;婦又覓破衲敝履為予易訖,遂張目達旦。是夜也,有 鳥在空中如笙簧聲,又如小兒呱泣聲者,皆在人首不遠,後詢諸人皆聞之。

    念六日,頃之,火勢稍息。天漸明,複乘高升屋躲避,已有十數人伏天溝內。忽 東廂一人緣牆直上,一卒持刃隨之,追躡如飛;望見予眾,隨舍所追而奔予。予惶 迫,即下竄,兄繼之,弟又繼之,走百餘步而後止。自此遂與婦子相失,不複知 其生死矣。諸黠卒恐避匿者多,紿眾人以安民符節,不誅,匿者競出從之,共集 至五六十人,婦女參半,兄謂余曰:“我落落四人,或遇悍卒,終不能免;不若 投彼大群勢眾則易避,即不幸,亦生死相聚,不恨也。”當是時,方寸已亂,更 不知何者為救生良策?共曰唯唯,相與就之。領此者三滿卒也,遍索金帛,予兄 弟皆罄盡,而獨遺予未搜;忽婦人中有呼予者,視之乃余友朱書兄之二妾也,予 急止之。二妾皆散發露肉,足深入泥中沒脛,一妾猶抱一女,卒鞭而擲之泥中, 旋即驅走。一卒提刀前導,一卒橫槊後逐,一卒居中,或左或右以防逃逸。數十 人如驅犬羊,稍不前,即加捶撻,或即殺之;諸婦女長索系頸,累累如貫珠,一 步一蹶,遍身泥土;滿地皆嬰兒,或襯馬蹄,或藉人足,肝腦塗地,泣聲盈野。 行過一溝一池,堆尸貯積,手足相枕,血入水碧赭,化為五色,塘為之平。至一 宅,乃廷尉永言姚公居也,從其後門直入,屋宇深邃,處處皆有積尸,予意此間 是我死所矣;乃逶迤達前戶,出街複至一宅,為西商喬承望之室,即三卒巢穴也 。入門,已有一卒拘數美婦在內簡檢筐篚彩緞如山,見三卒至,大笑,即驅予輩 數十人至後廳,留諸婦女置旁室;中列二方幾,三衣匠一中年婦人制衣;婦揚人 ,濃抹麗妝,鮮衣華飾,指揮言笑。欣然有得色,每遇好物,即向卒乞取,曲盡 媚態,不以為恥;予恨不能奪卒之刀,斷此淫孽。卒嘗謂人曰:“我輩征高麗, 擄婦女數萬人,無一失節者,何堂堂中國,無恥至此?”嗚呼,此中國之所以亂 也。

    三卒隨令諸婦女盡解濕衣,自表至里,自頂至踵,並令制衣婦人相修短,量寬窄 ,易以鮮新;諸婦女因威逼不已,遂至裸體相向,隱私盡露,羞澀欲死之狀,難 以言喻。易衣畢,乃擁之飲酒,嘩笑不已;一卒忽橫刀躍起向後疾呼曰:“蠻子 來,蠻子來!”近前數人已被縛,吾伯兄在焉。仲兄曰:“勢已至此,夫複何言 ?”急持予手前,予弟亦隨之,是時男子被執者共五十餘人,提刀一呼,魂魄已 飛,無一人不至前者;予隨仲兄出廳,見外面殺人,眾皆次第待命,予初念亦甘 就縛,忽心動若有神助,潛身一遁,複至後廳,而五十餘人不知也。

    廳後宅西房尚存諸老婦,不能躲避,由中堂穿至後室,中盡牧駝馬,複不能逾走 ;心愈急,遂俯就駝馬腹下,歷數駝馬腹匍匐而出;若驚駝馬,稍一舉足,即成 泥矣。又歷宅數層,皆無走路,惟旁有弄可通後門,而弄門已為卒加長錐釘固; 予複由後弄至前,聞前堂殺人聲,愈惶怖無策,回顧左側有廚,中四人蓋亦被執 治庖者也,予求收入,使得參司火掌汲之役,或可幸免。四人峻拒曰:“我四人 點而役者也,使再點而增人,必疑有詐,禍且及我!”予哀籲不已,乃更大怒, 欲執予赴外,予乃出,心益急,視階前有架,架上有甕,去屋不甚遠,乃援架而 上,手方及甕,身已傾僕,蓋甕中虛而用力猛故也。無可奈何,仍急趨旁弄門, 兩手棒錐搖撼百度,終莫能動,擊以石,則響達外庭,恐覺;不得已複竭力搖撼 之,指裂血流,淋漏兩肘,錐忽動,盡力拔之,錐已在握,急掣門【戶及,“及 ”在“戶”下,意為門閂,下同】,【戶及】木槿也,濡雨而漲,其堅澀倍于錐 ,予迫甚,但力取【戶及】,【戶及】不能出而門樞忽折,扉傾垣頹,聲如雷震 ,予急聳身飛越,亦不知力之何來也。疾趨後門出,即為城腳。時兵騎充斥,觸 處皆是,前進不能,即于喬宅之左鄰後門挨身而入;凡可避處皆有人,必不肯容 ,由後至前,凡五進皆如是。直至大門,已臨通衢,兵丁往來絡繹不絕,人以為 危地而棄之。予乃急入,得一榻,榻顛有仰頂,因緣柱登之,屈身向里,喘息方 定,忽聞隔牆吾弟哀號聲,又聞舉刀砍擊聲,凡三擊遂寂然。少間複聞仲兄哀懇 曰:“吾有金在家地窖中,放我,當取獻。”一擊複寂然;予此時神已離舍,心 若焚膏,眼枯無淚,腸結欲斷,不複自主也。旋有卒挾一婦人直入,欲宿此榻, 婦不肯,強而後可,婦曰:“此地近市,不可居。”卒複攜之去,予幾不免焉。 室有仰屏,以席為之,不勝人,然緣之可以及梁,予以手兩扳梁上桁條而上,足 托駝梁,下有席蔽,中黑如漆,仍有兵至,以矛上搠,知是空虛,料無人在上, 予始得竟日未遇兵;然在下被刃者幾何人?街前每數騎過,必有數十男婦哀號隨 其後。是日雖不雨,亦無日色,不知旦暮。至夕,軍騎稍疏,左右惟聞人聲悲泣 ,思吾弟兄已傷其半,伯兄亦未卜存亡?予婦予子不知何處?欲蹤跡之,或得一 見;且使知兄弟死所。乃附梁徐下,躡足至前街,街中枕尸相藉,天暝莫辨為誰 ?俯尸遍呼,漠無應者。遙見南首數火炬蜂擁而來,予急避之,循郭而走。城下 積尸如鱗,數蹶,聲與相觸,不能措足,則俯伏以手代步,每有所驚,即僕地如 殭尸,久之始通于衢。衢前後舉火者數處,照耀如白晝,逡巡累時,而後越,得 達小路,路人昏夜互觸相驚駭,路不滿百步,自酉至亥方及兄家。

    宅門閉不敢遽叩,俄聞婦人聲,知為吾嫂,始輕擊,應門者即予婦也。伯兄已先 返,吾婦子俱在,予與伯兄哭,然猶未敢遽告仲兄季弟之被殺也。嫂詢予,予依 違答之。予詢婦何以得免?婦曰:“方卒之追逐也,子先奔,眾人繼之,獨遺我 ,我抱彭兒投屋下不得死,吾妹踢傷足亦臥焉。卒持我二人至一室,屋中男婦幾 十人皆魚貫而縛之。卒因囑我于諸婦曰:‘看守之,無使逸去。’卒持刀出,又 一卒入,劫吾妹去;久之,不見前卒至,遂紿諸婦得出。出即遇洪嫗,相攜至故 處,故幸免。”洪嫗者仲兄內親也。婦詢予,告以故,唏噓良久。洪嫗攜宿飯相 勸。哽咽不可下。外複四面火起,倍于昨夕,予不自安,潛出戶外,田中橫尸交 砌,喘息猶存;遙見何家墳中,樹木陰森,哭音成籟,或父呼子,或夫覓妻,呱 呱之聲,草畔溪間,比比皆是,慘不忍聞。回至兄宅,婦謂予曰:“今日之事, 惟有一死,請先子一死,以絕子累;彭兒在,子好為之!”予知婦之果於死也, 因與語竟夜,不得間,東方白矣。

    念七日,問婦避所,引予委曲至一柩後,古瓦荒磚,久絕人跡,予蹲腐草中,置 彭兒于柩上,覆以葦席,婦僂居于前,我曲附于後;揚首則露頂,展足則踵見, 屏氣滅息,拘手足為一裹,魂少定而殺聲逼至,刀環響處,愴呼亂起,齊聲乞命 者或數十人或百餘人;遇一卒至,南人不論多寡,皆垂首匐伏,引頸受刃,無一 敢逃者;至于紛紛子女,百口交啼,哀鳴動地,更無論矣!日向午,殺掠愈甚, 積尸愈多,耳所難聞,目不忍視,婦乃悔疇昔之夜,誤予言未死也。然幸獲至夕 ,予等逡巡走出,彭兒酣臥柩上,自朝至暮,不啼不言,亦不欲食,或渴欲飲, 取片瓦掬溝水潤之,稍驚則仍睡去,至是呼之醒,抱與俱去;洪嫗亦至,知吾嫂 又被劫去,吾侄在襁褓竟失所在,嗚呼痛哉!甫三日而兄嫂弟侄已亡其四,煢煢 孑遺者,予伯兄及予婦子四人耳!相與覓臼中餘米,不得,遂與伯兄枕股忍飢達 旦。是夜予婦覓死幾斃,賴洪嫗救得免。

    念八日,予謂伯兄曰:“今日不卜誰存?吾兄幸無恙,乞與彭兒保其殘喘。”兄 垂淚慰勉,遂別,逃他處。洪嫗謂予婦曰:“我昨匿破櫃中,終日貼然,當與子 易而避之。”婦堅不欲,仍至柩後偕匿焉。未幾,數卒入,破櫃劫嫗去,捶擊百 端,卒不供出一人,予甚德之,後仲兄產百金,予所留餘亦數十金,並付洪嫗, 感此也。少間,兵來益多,及予避所者前後接踵,然或一至屋後,望見柩而去。 忽有十數卒恫喝而來,其勢甚猛,俄見一人至柩前,以長竿搠予足,予驚而出, 乃揚人之為彼鄉導者,面則熟而忘其姓,予向之乞憐,彼索金,授金,乃釋予, 猶曰:“便宜爾婦也。”出語諸卒曰:“姑舍是。”諸卒乃散去。喘驚未定,忽 一紅衣少年摻長刃直抵予所,大呼索予,出,舉鋒相向,獻以金,複索予婦,婦 時孕九月矣,死伏地不起。予紿之曰:“婦孕多月,昨乘屋墜下,孕因之壞,萬 不能坐,安能起來?”紅衣者不信,因啟腹視之,兼驗以先塗之血褲,遂不顧。 所擄一少婦一幼女一小兒,小兒呼母索食,卒怒一擊,腦裂而死,複挾婦與女去 。

    予謂此地人逕已熟,不能存身,當易善地處之;而婦堅欲自盡,予亦惶迫無主, 兩人遂出,並縊于梁;忽項下兩繩一時俱絕,並跌于地。未及起,而兵又盈門, 直趨堂上,未暇過兩廊。予與婦急趨門外,逃奔一草房,中悉村間婦女,留婦而 卻予,予急奔南首草房中,其草堆積連屋,予登其顛,俯首伏匿,複以亂草覆其 上,自以為無患矣。須臾卒至,一躍而上,以長矛搠其下,予從草間出乞命,複 獻以金;卒搜草中,又得數人,皆有所獻而免。卒既去,數人複入草間,予窺其 中,置大方桌數張,外圍皆草,其中廓然而虛,可容二三十人。予強竄入,自謂 得計,不意敗垣從半腰忽崩一穴,中外洞然,已為他卒窺見,乃自穴外以長矛直 刺;當其前者無不被大創,而予後股亦傷。於是近穴者從隙中膝行出,盡為卒縛 ,後者倒行排草而出。

    予複至婦所,婦與眾婦皆伏臥積薪,以血膏體,綴發以煤,飾面形如鬼魅,鑒別 以聲。予乞眾婦,得入草底,眾婦擁臥其上,予閉息不敢動,幾悶絕,婦以一竹 筒授予,口銜其末,出其端于上,氣方達,得不死。戶外有卒一,時手殺二人, 其事甚怪,筆不能載。草上諸婦無不股慄,忽哀聲大舉,卒已入室,複大步出, 不旋顧。天亦漸暝,諸婦起,予始出草中,汗如雨。至夕,複同婦至洪宅,洪老 洪嫗皆在,伯兄亦來,云是日被劫去負擔,賞以千錢,仍付令旗放還;途中亂尸 山疊,血流成渠,口難盡述。複聞有王姓將爺居本坊昭陽李宅,以錢數萬日給難 民,其黨殺人,往往勸阻,多所全活。是夜悲咽之餘,昏昏睡去。次日,則念九 矣。

    自念五日起,至此已五日,或可冀幸遇赦,乃紛紛傳洗城之說,城中殘黎冒死縋 城者大半,舊有官溝壅塞不能通流,至是如坦途,夜行晝伏,以此反罹其鋒。城 外亡命利城中所有,輒結伴夜入官溝盤詰,搜其金銀,人莫敢誰何。予等念既不 能越險以逃,而伯兄又為予不忍獨去;延至平旦,其念遂止;原蔽處知不可留, 而予婦以孕故屢屢獲全,遂獨以予匿池畔深草中,婦與彭兒裹臥其上,有數卒至 ,為劫出者再,皆少獻賂而去。繼一狠卒來,鼠頭鷹眼,其狀甚惡,欲劫予婦; 婦偃蹇以前語告之,不聽,逼使立起,婦旋轉地上,死不肯起,卒舉刀背亂打, 血濺衣裳,表里漬透。先是婦戒予曰:“倘遇不幸,吾必死,不可以夫婦故乞哀 ,並累子;我死則必死子目,俾子亦心死。”至是予遠躲草中,若為不與者,亦 謂婦將死,而卒仍不舍,屢擢婦發周數匝于臂,怒叱橫曳而去。由田陌至深巷一 箭地,環曲以出大街,行數武必擊數下。突遇眾騎至,中一人與卒滿語一二,遂 舍予婦去。始得匍匐而返,大哭一番,身無完膚矣!

    忽又烈火四起,何家墳前後多草房,燃則立刻成燼;其有寸壤隙地,一二漏網者 ,為火一逼,無不奔竄四出,出則遇害,百無免一。其閉戶自焚者由數口至數百 口,一室之中,正不知積骨多少矣!大約此際無處可避,亦不能避,避則或一犯 之,無金死,有金亦死;惟出露道旁,或與尸骸雜處,生死反未可知。予因與婦 子並往臥塚後,泥首塗足,殆無人形。時火勢愈熾,墓木皆焚,光如電灼,聲如 山摧,悲風怒號,令人生噤,赤日慘淡,為之無光,目前如見無數夜叉鬼母驅殺 千百地獄人而馳逐之。驚悸之餘,時作昏眩,蓋已不知此身之在人世間矣。

    驟聞足聲騰猛,慘呼震心,回顧牆畔,則予伯兄複被獲,遙見兄與卒相持,兄力 大,撇而得脫,卒走逐出田巷,半晌不至;予心方搖搖,乃忽走一人來前,赤體 散發。視之,則伯兄也;而追伯兄之卒,即前之劫吾婦而中途舍去者也。伯兄因 為卒所逼,不得已向予索金救命,予僅存一錠,出以獻卒,而卒怒未已,舉刀擊 兄,兄輾轉地上,沙血相漬,注激百步。彭兒拉卒衣涕泣求免,﹝時年五歲﹞卒 以兒衣拭刀血再擊而兄將死矣。旋拉予發索金,刀背亂擊不止,予訴金盡,曰: “必欲金即甘死,他物可也。”卒牽予發至洪宅。予婦衣飾置兩甕中,倒置階下 ,盡發以供其取,凡金珠之類莫不取,而衣服擇好者取焉。既畢,視兒項下有銀 鎖,將刀割去,去時顧予曰:“吾不殺爾,自有人殺爾也。”知洗城之說已確, 料必死矣。置兒于宅,同婦急出省兄,前後項皆砍傷,深入寸許,胸前更烈,啟 之洞內府;予二人扶至洪宅,問之,亦不知痛楚,神魂忽□忽蘇。安置畢,予夫 婦複至故處躲避,鄰人俱臥亂尸眾中,忽從亂尸中作人語曰:“明日洗城,必殺 一盡,當棄汝婦與吾同走。”婦亦固勸余行,余念伯兄垂危,豈忍舍去?又前所 恃者猶有餘金,今金已盡,料不能生,一痛氣絕,良久而蘇。

    火亦漸滅,遙聞炮聲三,往來兵丁漸少,予婦彭兒坐糞窖中,洪嫗亦來相依。有 數卒擄四五個婦人,內二老者悲泣,兩少者嘻笑自若;後有二卒追上奪婦,自相 奮擊,內一卒勸解作滿語,忽一卒將少婦負至樹下野合,餘二婦亦就被污,老婦 哭泣求免,兩少婦恬不為恥,數十人互為奸淫,仍交與追來二卒,而其中一少婦 已不能起走矣。予認知為焦氏之媳,其家平日所為,應至於此,驚駭之下,不勝 嘆息。

    忽見一人紅衣佩劍,滿帽皂靴,年不及三十,姿容俊爽,隨從一人,衣黃背甲, 貌亦魁梧,後有數南人負重追隨。紅衣者熟視予,指而問曰:“視予,爾非若儔 輩,實言何等人?”予念時有以措大而獲全者,亦有以措大而立斃者,不敢不以 實告,紅衣者遂大笑謂黃衣者曰:“汝服否?吾固知此蠻子非常等人也。”複指 洪嫗及予問為誰?具告之,紅衣者曰:“明日王爺下令封刀,汝等得生矣!幸勿 自斃。”命隨人付衣幾件,金一錠,問:“汝等幾日不食?”予答以五日,則曰 :“隨我來。”予與婦且行且疑,又不敢不行,行至一宅,室雖小而貲畜甚富,魚米充軔,中一老嫗,一子方十二三歲,見眾 至,駭甚,哀號觸地。紅衣者曰:“予貸汝命,汝為我待此四人者,否則殺汝, 汝此子當付我去。”遂挈其子與予作別而去。

    老嫗者鄭姓也,疑予與紅衣者為親,因謬慰之,謂子必返。天已暮,予內弟複為 一卒劫去,不知存亡?婦傷之甚。少頃,老嫗搬出魚飯食予;宅去洪居不遠,予 取魚飯食吾兄,兄喉不能咽,數箸而止,予為兄拭發洗血,心如萬磔矣!是日, 以紅衣告予語遍告諸未出城者,眾心始稍定。次日為五月朔日,勢雖稍減,然亦 未嘗不殺人,未嘗不掠取;而窮僻處或少安;富家大室方且搜括無餘,子女由六 七歲至十餘歲搶掠無遺種。是日,興平兵複入揚城,而寸絲半粟,盡入虎口,前 梳後篦,良有以也。

    初二日,傳府道州縣已置官吏,執安民牌遍諭百姓,毋得驚懼。又諭各寺院僧人 焚化積尸;而寺院中藏匿婦女亦複不少,亦有驚餓死者,查焚尸簿載其數,前後 約計八十萬餘,其落井投河,閉戶自焚,及深入自縊者不與焉。是日,燒綿絮灰 及人骨以療兄創;至晚,始以仲兄季弟之死哭告予兄,兄頷之而已。

    初三日,出示放賑,偕洪嫗至缺口關領米;米即督鎮所儲軍糧,如丘陵,數千石 轉瞬一空。其往來負戴者俱焦頭爛額,斷臂折脛,刀痕遍體,血漬成塊,滿面如 燭淚成行,碎爛鶉衣,腥穢觸鼻,人扶一杖,挾一蒲袋,正如神廟中竄獄冤鬼; 稍可觀者猶是卑田院乞兒也。奪米之際,雖至親知交不顧,強者往而複返,弱者 竟日不得升斗。初四日,天始霽,道路積尸既經積雨暴漲,而青皮如蒙鼓,血肉 內潰。穢臭逼人,複經日炙,其氣愈甚,前後左右,處處焚灼,室中氤氳,結成 如霧,腥聞百里。蓋此百萬生靈,一朝橫死,雖天地鬼神,不能不為之愁慘也! 初五日,幽僻之人始悄悄走出,每相遇,各淚下不能作一語。予等五人雖獲稍蘇 ,終不敢居宅內,晨起早食,即出處野畔,其妝飾一如前日;蓋往來打糧者日不 下數十輩,雖不操戈,而各制挺恐嚇,詐人財物,每有斃杖下者;一遇婦女,仍 肆擄劫,初不知為清兵為鎮兵為亂民也?是日,伯兄因傷重,刀瘡迸裂而死,傷 哉,痛不可言!憶予初被難時,兄弟嫂侄婦子親共八人,今僅存三人,其內外姨 又不複論。計揚之人如予之家水知凡幾?其數瀕於死,幸死而不死,如予與婦者 甚少,然而愁苦萬狀矣!

    自四月二十五日起,至五月五日止,共十日,其間皆身所親歷,目所親睹,故漫 記之如此,遠處風聞者不載也。後之人幸生太平之世,享無事之樂;不自修省, 一味暴殄者,閱此當驚惕焉耳!

     

    四.教 材 教 法

    (一)左 忠 毅 公 逸 事 學 習 單

    (二)左 忠 毅 公 逸 事 譯 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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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沈文程(何育仁)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