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

總統府資政孫運璿最近說話時口齒清晰許多，中風後原本嘴角的些許歪斜也不見了。

孫運璿把復健的成果歸功於他的妻子俞蕙萱；對於這位相知相守半個多世紀的老伴，不只是衷心感謝，更有無盡的憐惜。

旁人眼中的一小步，對他而言，卻是漫漫復健路上的一大步。孫運璿把復健的成果歸功於他的妻子俞蕙萱；對於這位相知相守半個多世紀的老伴，不只是衷心感謝，更有無盡的憐惜。

「我對不起太太！」孫運璿連續說了3次，嚴肅而真誠。

「她嫁給我時，我在台電的薪水微薄，卻要養一大家子，她吃了很多苦。後來家裡經濟情況好轉，我卻病了，她被我拖累了，身體已經大不如前。」孫運璿說，他每天都在禱告，希望太太身體健康。

俞蕙萱從小在上海長大，家境富裕，甚至攤有三艘遊艇；嫁給哥哥同學孫運璿後，隨孫同住台灣和婆婆同住。當時孫運璿是台電公司工程師，待遇有限，家裡吃飯的人卻多，包括孫運璿的親戚和親戚孩子加起來有21個人；家用錢不夠時，俞蕙萱把從娘家帶來的美金、首飾全拿去變賣貼補，最後，連父親送她的一只精美瑞士鐘也進了當鋪。

孫運璿16年前在行政院長任內中風，由人生的高峰摔落至最低潮，5000多個日子以來，俞蕙萱衣不解帶的照顧他，陪他面對命運的試煉，勇敢接受挑戰。孫運璿的復健狀況一點一滴進展，俞蕙萱的身體卻一天一天衰老；她曾動過心臟手術，肺動脈鈣化情形嚴重，如今走路也得拄著枴杖，每天卻仍做個盡責的「監工」，對孫運璿的飲食起居和復健絲毫不肯放鬆。

俞蕙萱聽到孫運璿這番表白，有些靦腆地表示，先生和四個孩子就是她全部的世界，她只是做了該做的事，談不上什麼偉大。「我們是夫妻，本來就該互相扶持，照顧他也沒有什麼，只要他身體好就好了。過去他擔任公職太忙了，每天晚上回家以後還要看一大堆公文，生病以後，我好像撿回一個先生。」

俞蕙萱三言兩語將她的付出輕輕帶過，充分散發出中國婦女含蓄堅忍的傳統美德。

「他比較喜歡吃肉，不愛吃魚，但我不能讓他多吃肉，現在他也能接受沒有刺的魚。他在各方面都很尊重我的意見，也很配合醫護人員的要求。」俞蕙萱認為，孫運璿能夠咬牙走過來，確實並不容易。

「太太一直包容我、鼓勵我，使我有站起來的動能。生病後我的情緒容易激動，常發脾氣，多虧她能忍讓。太太是我最大的恩人。」孫運璿說，一星期五個上午的復健實在太苦了，尤其是電療，每次都讓他痛得忍不住哇哇叫；在家裡的復健也不輕鬆，每天至少要走1000步。家中有一塊小黑板，忠實計算著他走路的步數，想偷個懶都不行。

孫運璿中風後，在蔣夫人宋美齡女士鼓勵下，受洗成為虔誠的基督教，16年來每星期天都會上教堂做禮拜，看聖經也成為每天的功課。

後來接受醫師建議，孫運璿每天起床後，就大聲念大字本的聖經。朗讀聖經有一舉兩得的功能，一方面可藉由信仰獲得力量和寧靜，找到人生的出口，另一方面，他說話的發音也在不自覺中愈來愈有進步。

孫運璿一生為官清廉，家裡一套沙發已有幾十年歷史。他們夫婦的物質慾望非常低，兩人最大的財富是四個孩子，兩雙兒女皆學有專精，在相關領域表現優異。長女孫璐西是台大教授，長子孫一鶴在美國西雅圖擔任電機工程師，次女璐筠在英國倫敦貨幣市場任職，么兒一鴻是土木地質專家，去年國內發生921地震後，孫一鴻還曾特地自美返國，到災區擔任義工。

兒女個個爭氣而且孝順，在孫運璿夫婦面對困境時提供了很大助力。四個孩子雖然工作都忙，每星期都會打好幾通電話回家問候。一鶴在父親中風初期，暫停美國工作，回台灣到清大任教兩年，以便和姐姐璐西輪流照顧爸爸，等孫運璿比較穩定後，才再回美國。一鴻、璐筠也常當「空中飛人」，回台灣看望爸媽。四個孩子並約定每年至少一年相聚一次。

今年為了完成孫運璿回家鄉哈爾濱的心願，四個孩子召開家庭會議，決定同時放下手邊工作，三個孩子陪同父親到大陸，一個留在台灣照顧母親。

少小離家老大回，睽違60多年，孫運璿終於回到哈爾濱，參加了哈爾濱理工大學80周年校慶的活動，哈工大校長並邀請這位第一名畢業的傑出校友20年後再回學校，參加百周年校慶。

6年前，孫運璿夫婦曾同遊歐洲，實踐了他34年前對妻子的承諾；今年他又回了一趟東北。孫運璿說，他的心願已了，短期內沒有再出國的計畫。

「我只希望太太身體健康，我也要健康，並且認真確實的做復健，免得太太擔心。」孫運璿說。

【2000-07-23 民生報】